夜市裡那位賣沙威瑪的大哥的頭整個花白了。
說起來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就只是週末去逛了一趟夜市而已，但好像每次都是在一些大不了的場合，突然感受到了時間。
沙威瑪的攤位上，似乎總有種讓你覺得時間似乎用不完的感受。明明沙威瑪這種食物就是一次次割下一定數量的烤過的雞肉做成，但你從來沒看過火爐前那條串滿雞肉的鐵串見底，總覺得沙威瑪的肉要不就是用不完的，要不就是這裡的時間與別的地方不同，每做出一份沙威瑪，時間就會自動逆流回之前的狀態，等著下一份客人。
前幾年還有人其實沙威瑪是種生物，只要保持這種生物最重要的內核，叫做沙威核，就會有著源源不絕的肉長出來。這顯然是鬼扯，但會出現這種鬼扯，也不是沒有理由。
我在台南修完碩士班學分，搬回北部寫論文的時候，就住在現在這的地方，那時候就知道附近的公園旁邊有個早市，這個早市在一週當中的二、四、六的晚上，則會有夜市，但老實說週二與週四晚上也稱不上夜市，平常日大家也不太逛這個地方，那兩個晚上只會有一兩個賣滷味的攤位。
到了週六，如果不是什麼下大雨的天氣，就有比較多的人潮，好多攤位二十年來都沒變過。賣藥燉排骨、燒烤、日式章魚丸的攤位，還有那家夜市牛排，是後來幾年才來擺攤的；其餘幾乎都二十年沒變過，除了沙威瑪攤位之外，有個阿伯賣燒番麥，過去有一台賣牛舌餅的貨卡，還有綿綿冰及現打果汁的攤位，有一對老夫妻在賣一種尺寸比較小的雞排，很長一段時間一塊都只賣三十塊新台幣，最近攤位本身沒變，經營的也換成了一對年輕的夫妻，也漲價了。
夜市最後面，過了賣蜜餞、鳥蛋、內衣褲、皮帶與便宜手錶的那幾個攤位之後，有玩空氣槍打氣球的單位，有套圈圈的攤位，而且一向會擺上幾台九零年代格鬥天王與越南大戰遊戲的投幣機台，都沒變過。以前還有一些讓小朋友搭乘的店動搖搖車甚至小型摩天輪之類的機台，這幾年就沒看到了，也不知道這年頭的小朋友還喜不喜歡這種東西。
這是一個變化很少的夜市，在沙威瑪這種看起來變化很少的攤位，看到大哥整個頭都白了，背也駝了。想想也不意外，剛搬上來的那時候，他應該才四十出頭吧，那，現在也該六十幾歲了。過去三年多的疫情期間，我也很少來這裡逛，我也根本沒注意疫情期間這個夜市是否還在營業，或就算有營業有多少攤位，而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夜市的攤位變化很少，反而就讓人突然察覺到這種事情。
